痞子班主任
201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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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王尔摩斯，是个极富正义感的人，看过N多英雄片，而且喜欢惩奸除恶。在初中我就成功地弄走了几个班里的害群之马，期待在高中一展身手。
刚入学那天，我第一个来到教室里，在一个“狙击点”仔细打量着每一张进来的陌生面孔。凭我往年的经验，立马发现了几个“头号目标”。其中有一个上梳爆炸头，外披黑风衣，左兜夹墨镜，右兜插香烟。淡蓝仿旧牛仔裤，油亮真皮大黑鞋（这人可能脑子有病，夏天还裹得这么严实）。全身上下，无不名牌。走起路来大摇大摆，颇有“大佬”风范。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炫”、“成熟”和“小流氓”。后来才知道，这位酷男人称“大肠”。
等了许久也没见我们班主任来，于是同学们就自己叽里呱啦地聊开了。待到别的班学生撒丫子跑净了，一个老师才进来说：“你们班主任上个月给美国佬翻译一句脏话时被那洋鬼子打残了，可能要住几个月院后才回来。这期间我代理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孙，叫我孙老师就行了……”
同学们吵着要找布什算账，却被孙老师挨个轰出教室。而我却发现，那个大肠竟然一直在幸灾乐祸地笑着，好像就是他把我们可怜的班主任弄进医院似的。
我感觉大肠就像电影里的CIA特工，于是更加密切地注意起了他的一举一动。
不出我所料，该肠果然不同寻常，似乎很有背景。在本班混了没几天就能和班里所有的人打成一片，但我始终保持警惕。据我观察，班里的其他混混和他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他好像已经稳坐首领的位子，并且一直带领着本班的混混南征北伐，曾在一个周内和十几个班的的帮派发生“剃毛事件”。从我班混混趾高气昂的神情来看，应该是胜仗不少。没过多久，这位传奇人物就一统整个年级，扬名全校，破格加入了更高年级的“地下组织”。据说他不久后竟然坐上了全校“哥老会”龙头老大的位子！
我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此肠前无古肠后无来肠，估计连那条子狗都啃不动。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就在与“恶势力”斗争中长大的我是不会被一截肥肠吓倒的。于是我在心里暗下决心：不除此害，誓不为人！
于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制定了一个详尽的作战计划，美其名曰“辣炒肥肠”。为此，我还特地定做了一身套装：头顶瓜皮帽，身着草裙衣，手提大蒜泥，脚踩香蕉皮。近看杂交植物人，远看生态活垃圾。我们的口号是：走自己的道，让别人眼瘸去吧！
凭借着一身的“绿色装备”我很快就掌握了“哥老会”的活动区域、埋伏点、主要目标和逃跑路线。
但是我也发现了战神“大肠”的一些奇怪行为：他固然暴力，每次不管离施暴地点多远他都能提前订票，而且一定是一马当先单刀直入，于三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但是他似乎非常反感收保护费这件事，每次一有此类行动，他不是旷工就是在一旁默默地数羊。而且更奇怪的是，他若是看见有弟兄动手打那些摊贩，必定会上前制止，甚至还会狠狠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弟。唉，这年头，“和谐黑社会”也不好建设啊！
这段时间我也不是光来看好戏的，我也一直在悄悄收集证据，为以后的终极BOSS战做充足的后备支持。用了一个周的时间，我就收集到了五百余张“侠盗”照片，几十段“街霸”录像。我想这些应该够了。但就在我蓄势待发准备来个重拳出击时，我在学校又听见了一段最新出炉的《大肠隐形记》。说是大肠游走在江湖之间其实也不是次次顺利的，有时也与警察狭路相逢，但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似乎掌握着警察的出车时间表，打架的时候看见他冲锋陷阵，然而警车刚刚露出车头时，再看人群当中，大肠已然踪影全无了。即使“隐身之术”没有成功，他也能在局子里信手拈来地玩个逃生魔术，一天工夫就又逍遥局外了。
于是这位大肠凭借着这番“怪盗基德”的靓仔形象成为全校女生的热捧对象。
我简直哭笑不得：现在的人们不看模特看乞丐，不点警察点无赖！于是我的心中燃起了一种强烈的正义感与责任感：价值观被恶人扭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社会之风邪气盛行，整个世界危在旦夕……不能再耽搁了，为了拯救地球，我必须重出江湖！
就在我心急火燎地企盼着替天行道时，天赐良机悄悄降临。我从他们内部的特工处得知，他们今晚就要在铁路桥下与“铁道游击帮”进行一次武力交涉。那特工还警告我说，这次行动被大肠称为“Bald Head”,意思应该是“剔秃他们的脑壳”，足见这次行动之重要！如果晕血，观看时请务必确保有家长陪同！
为什么“七中哥老会”和“铁道游击帮”有如代沟般深不可测的恩怨呢？这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话说当年在我还没看见猪跑的时候，七中“哥老会”（以下简称会）曾和“铁道游击帮”（以下简称帮）就地盘划分问题进行过一次谈判。这一会一帮可谓“辛店双霸”，众帮派曾被此二大教瓜分殆尽，于是楚汉之争便由此展开。帮会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但是两者势均力敌，在数次征战之中从未分出胜负高下。然而就在十年前，哥老会炊事班人员向上层领导报告，说游击帮在前不久发动了惨绝人寰的“鸡毛事变”：他们把哥老会养鸡场中所有“男女老少”的毛全部强行拔光，致使众鸡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纷纷悬梁自尽。预计损失将使全会人员连续吃一年死鸡肉，并使鸡肉市场价格暴涨38个百分点。为防止游击帮散播禽流感谣言，稳定投资者信心，哥老会决定先与游击帮进行一次公平谈判，二分天下，确保局势稳定。以胶济铁路七中段为楚河汉界，哥老会退居界南，游击帮统治界北。哥老会还打算养精蓄锐，从此坚定不移地走群众路线，在七中吸纳源源不断的有生力量。随谪守蛮夷，但毕竟保住了“养鸡协会”的头衔。说不定还可以在对方疏忽大意之时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打他个措手不及，缴械投降。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游击帮竟然在谈判会上暗设伏兵，先给自己来了个四面楚歌。可怜那哥老会会长只得到中心医院称雄称霸了。自此一战，游击帮一统天下，改朝换代，占山为王，好不自在。这后来的十年间，哥老会只得靠散发小传单度日，眼睁睁地望着那被改造成《小鸡快跑！》拍摄地的鸡棚而暗自神伤了。然而自从大肠来到咱七中名声大噪以后，这一会一帮又为争抢人才而闹得不可开交，老会长无奈又被送去中心医院练“飞鸡大法”去了。据说后来的会长交接仪式就是在三百小弟的鬼哭狼嚎之下于重症监护病房里秘密进行的。话说大肠面临这个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问题时却犹豫了好一阵子，吃了一只死鸡后，忽然仰天长啸道：哥老会（估计他用错脚指头了）！！于是便有了后来故事。
其实大肠带领小弟们重出江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复仇：让游击帮帮主也尝尝呼吸机和石膏板的滋味。他们先关了游击帮七七四十九个“连锁店”，又占领了他们散布的四四一十六个“收费站”，就像“一把尖刀插入敌人的胸膛”。游击帮的CEO们坐不住了，于是向他们下了战书，决议于今晚在当年谈判的铁路桥下决一死战。
当时的我虽然并不知道这些，但由于职业敏感我也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大肠带领着“十八罗汉”在铁路桥的桥灯下一动不动地站着，横堵着整个路口，就连铁桶压路机都要退避三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见微风吹得路上十九人的衣袂飘飘而起，露出钢铁般的肌肉；一行人（除了大肠）那清一色的“光明顶”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诡异的辉光，寒气逼人（估计这就是为啥子叫“Bald Head”了）；那三十八只眼一只比一只更像狼眼，闪着绿光，跟奥特曼一般一眨不眨。除了大肠以外，那些罗汉们人手一把冷铁兵器，锅碗瓢盆钢刷簸箕一应俱全（现在的经济条件就只能这样了）。然而从大肠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对空手搏斗很有把握，不愧为传奇人物！
正当我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然从路北传来了拖拉机锵锵的声音，待其开到桥头路灯下我定睛一看：好嘛，还是解放牌的！一个中年男子从上面缓缓走下，只见他头上戴一顶艾叶花斑豹皮帽，身上穿一领羊绒织锦叵罗衣，腰间束一条狮蛮带。脚下躧一对麂皮靴。环眼圆睛如吊客，圈须乱扰似河奎。悬一囊毒药弓矢，拿一杆点钢大叉。雷声震破山虫胆，勇猛惊残野雉魂（引自吴承恩《西游记》）。此人身后忽然跳出300小弟，个个手执双板斧，一脸凶神恶煞的面相。看到此番景象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今晚确是要血流成河了。
换任何人在此肯定是后悔自己没带“尿不湿”了。但大肠似乎不为所动，叫道：“素来听闻江湖上人称‘第二飞虎队’的铁道游击帮实力不凡，今日一见才知贵帮竟敢于挑战计划生育基本国策，果然很有胆量！但就凭你那小娃娃手里的几把管制刀具恐怕根本碰不到我。”
“哼，肠子，别以为我跟你那帮秃驴一样整天嚷嚷什么‘好生之德’。告诉你，猪肉涨价就是老子吃出来的！我小弟手里的板斧都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不够还可以加长！”
说罢揪过一把大斧一抽斧柄，那斧子就有了一人高度。
“哦——，果真‘吃啥补啥’啊……猪头，少废话，今天爷爷我就让你……”
还没等大肠把话说完，“猪头”抡起拳头就冲了上来，“哇呀呀呀——”
“无影脚！”大肠大吼一声，伸出前腿向猪头下腹踢去。但大肠后脚一滑，前脚径直钻进了那猪头小门。猪头一惊：好个敏捷的身手！赶忙做了一个“捂裆翻腾三周半”但由于体型原因，阻力过大只转了三周就重重地落在地上。只听“铿啷啷”几声，十八罗汉纷纷扔掉手中家伙，扑到猪头身上一顿海扁。看见老大身处虎穴，那三百小弟纷纷拉长斧子就冲了上来。大肠不慌不忙，从衣服里掏出一包菠菜一口吞下，顿时浑身充满力量（看来应该叫他“大力海肠”），撸起袖口掏出两双拴在一起的拖鞋就冲进人群当中。要知道，在电影《龙虎门》中，双节棍就败在一双拖鞋手里！接着便是一阵天昏地暗的厮打，乱军之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甩着两双拖鞋、张牙舞爪的身影和从他头顶上不断飞出的袜子、鞋垫和假发……
终于，三百马仔无一幸免，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摩肩接踵”（其实人要是被打成那样就已经分不出手脚了）。但是在罗汉那里仍然一片乌烟瘴气。
一个罗汉耐不住性子了，说道：“老大，这家伙怎么越打越胖？！”
大肠笑笑道：“可以了，要不他都挤不进二路汽车了都。”
众罗汉乃罢。
只听猪头呻吟道：“流氓……”
就在大肠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只听见身后有人叫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缴枪投降！哎，说你呢，左边那个没毛的！”
唉呀妈呀，几十个身穿三防服的消防队员手执高压水枪，密密实实地围了一圈。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铁路南的东泰商场突然起火，消防车到此被堵在路口，事发地点的报警人久久不见消防队，便打了N个电话催促，消防局以为火情相当严重，于是抽调了附近能赶到的所有消防车辆。但是他们仍然过不去，只好架起水枪把所有涉案人员都扭送到了几十米外的辛店派出所去了。据说那个东泰商场烧成了埃菲尔铁塔，还杵在那里当了消防教育基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肠终于落入法网，在我匿名提供的证据面前无可狡辩，终于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
震惊中外的“铁路门”事件发生后不久，听有人说起大肠在局子里受到了优待，原因是他不可思议地把所有自己所掌握的有关辛店黑道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方，使得警方将街头巷尾的所有窝点清剿一空。他改造态度也特别好，成了那里的劳动模范，竟然连获减刑，不到一个月就出来了。
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的影子。
期中考试后的班会上，我们正焦躁不安地等待孙老师开班会的时候，那些在少管所里接受了深刻教育的小混混们低着头，默默地走到孙老师设立的“逃学专座”上，跟着进来的是那熟悉的身影，但他没有和前面的同学一起走，而是径直走到讲台上，笑笑说道：“我叫张国昌，是七中新一届老师其中的一名，也是你们刚从黑帮卧底转回的那个挨揍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