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之悲哀

2009-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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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城镇的野外，生长着一片森林草原，淡淡的天空抚摸着大地，绿色像温热的泉水，微微流淌，就连阳光都散着芬芳。这里太僻远了，一年到头只有鸟儿和几群牛羊在此生息。流水潺潺，岸上更是清新。

忽有一天，发动机暴烈的吼叫声冲破了夜曲的窗纱，冰冷的钢锹划开大地幼嫩的肌肤，钢筋混凝土的壁垒圈出了一块灰黑色的殖民地：一座工厂拔地而起。

半年的飞尘扬沙竟把溪东草地几乎吞噬。

溪西草暗自庆幸，溪东草艰难求生。

一年后，有几粒草籽飘到一根排污管下，生根发芽。似乎是上天慈悲降临，这几株草长得格外健壮。

长得最高最大的一株草得意地向其他草炫耀道：“兄弟们，这里真是风水宝地，土壤肥沃，养分充足。你看我，才需几日，已达到这般高度！明年你们也来吧！”

残草们议论纷纷，尽管质疑声此起彼伏，但一个嫉妒的浪头打来，也不剩几个站着的了。

正在残草们拉帮结伙，兴致正浓时，一棵老树晃了晃枝干，打断他们的热议：“孩子们，盲求不可为，你们想想，老祖宗们新居此地时，不也是白手起家，靠自己打拼出一片片绿荫的吗？万代不遇的良机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落在我们身上？这里定有蹊跷，还是静观其变为上策啊。”

可是有谁会听呢？有金子不要，那是傻子！有美好的明天在招手，又何必坐以待毙？于是在第二年春，残草们纷纷举家迁移，都跑到排污管周围安家落户去了。几个月后，他们竟都个个身长过尺，甚至把排污管从人们视线中完全隔离。他们庆幸自己没有错失良机，坚持了正确的选择。

这时，便成了溪东草大摇大摆，溪西草翘首歆羡。

时间划着小船，从溪水中静静流过，一年中也顺便捞净了鱼虾，吸走了清澈，拐跑了羊群，撤去了蔚蓝。老树顶枝开始枯黄，面容一天比一天憔悴。他拥着沙哑的嗓子，吃力地说：“孩子们，若是当初头脑昏热现在也该冷静了吧。看看这条小溪，它还不够惨吗？看看这根管子都做了些什么！”

草们一脸不屑：“溪水清浊与我何干！我们现在又不喝它。这里有养料，我们能长得很好，劳您老费心——总比西边的营养不良好得多！”

“这个魔鬼迟早成为杀害你们的凶手。何必这么早就为死亡作辩护呢？还是及早离开，让有良知的人们来撤去它吧。”

溪东草依旧顽固。老树只得长叹一声，无奈地看着污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小溪，流过脚下。

悄无声息地，一夜过去。

清晨，只见昔日的悍马纷纷倒下，强健的体魄轰然倒塌，溪东草的生命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

溪西草这时拊膺惊叹：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啊……

……

溪东草的衰亡也终结了污水管罪恶的一生，待枯草消尽随风而去后，污水管终于在天日之下暴露无遗。终于有人发现，拆了这污水管，将工厂压在封条之下。而这座工厂后来竟也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危机解除，老树虽心有余悸，但更令他伤心的，还是那些消逝的过去和那不知何时回归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