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汤

2007-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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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位异乡客。

大学刚毕业，他就在这里找了一份工作，工资很高，也很适合他。于是，他就在这里扎了根，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一过，就是五年。

后天就是春节了，这雪也仿佛要庆祝一番，一连三天都不曾间断，天气也是五年来最冷的一次。他准备去商场买些好东西，回去和妻子、孩子舒舒服服地过个节，也顺便犒劳一下自己。

他刚把门开了一条缝，一股猛烈的寒风夹杂着大片鹅毛就冲进了他好不容易才烘得暖和的屋子。于是他又关上门，回屋加穿了一件毛皮大衣，然后仅用了短短几秒钟开门、出门、关门。

虽然他是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可一出门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小时候，在他的老家，每到春节，天也是一样的冷。可是当时家里穷，没钱烧炉子。他们一家几口就挤在一间小屋里过夜——这样能暖和些。虽然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可是每到除夕夜，他父亲都会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大袋白花花的面粉，一些冻得磨刀刃的肉和一碗平时做梦都不敢想的油。然后父亲就会在厨房里大干一番，不一会儿几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就端来了。父亲总是笑着说，这天太冷，多吃些暖暖身子，还要快些吃，别让老天把这热气都吸了去，吃到肚皮囊里谁也抢不走。说完，他们也会跟着一块笑。可是，他和兄弟们又有谁没有发现他们碗里洋溢着油香，可是老人家碗里不仅面疙瘩少得可怜，就连一丝油花都见不到。他们要给他一些，可老人却笑着说，孩子们吃好了他就放心了。每听到这，他总觉得心中的热浪一股接着一股，哪里还有冷的感觉。

忽然，一股香气把他从回忆中拽了回来。他向街对面一望，在那个小胡同口，一个被风吹得左摆右晃的木棚子下面整齐得摆放着两张桌子，旁边立了一个写着“疙瘩汤”的牌子。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忙活着，给坐得满满的客人端上一碗又一碗直冒热气的汤。其中，也有一对父子，他们显然也不富裕，也跟曾经的他一样，但是那谈笑风生的情景却让现在的他热泪盈眶。

仿佛，他又回到了天寒地冻的老家，看到了父亲慈祥的面容。

他何曾不想再吃一碗父亲亲手做的疙瘩汤。

伫立良久，他回过神来，摸了摸兜里的钱，又裹了裹大衣——他并没有去那小木棚，也没有去商场，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火车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