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电视机

2023-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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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我家的电视是青岛牌的，也就是现在的海信。

它安静地在一个白色的电视柜上坐了十几年，印象里只有在四岁搬家以及它退休之前修理的时候挪动过几次。具体型号早已不可考，只是记得它黝黑的外壳，灰色的屏幕，正面下方几个竖条状的按键，还有那硕大的屁股。

我的连续的记忆的正式的起点就是在它的旁边。一个傍晚，天色已然暗了，客厅没有开灯，但是老电视跳动的荧屏让整个客厅都一闪一闪的。那时妈妈在厨房炒菜，我走进厨房问她：

“妈，我几岁了？”

炒菜声音很响，妈妈没有看我，我依稀分辨出她回答的话语：“你四岁了呀。”

我的五分之一的童年都是和它一起度过的。从《黑猫警长》到《蓝猫淘气三千问》，再到《斗转星移》，它喷发的光影捆绑着妈妈的管束早已长成了我的一部分。

直到2005年。

那年，我从一个大我三岁的哥哥那里借来了一台“小霸王”游戏机（名曰学习机），连上老电视，和难得回家的爸爸爽玩了一个下午。这是我至今最开心的一天。

后来，一场围绕老电视和游戏机的智斗在我和妈妈之间拉开帷幕。她去市场买菜，我在家偷玩，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便赶忙关闭，复原，装作写作业或练琴；她回到家察觉异样，摸了摸电视机屁股，微热。下一次我吸取教训，用湿毛巾在电视机屁股上擦拭，她回家又发现水渍和微凉。于是再下一次，我预估她回家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停止作案，装作良民……

但是没过多久，电视的屏幕开始变得闪烁，时常出现黑屏，还伴随一股焦糊的味道，我终于不敢造次。

后来，我们抢救了两次，但最终无效。如果不那么贪玩，老电视也许能多享寿十年。

昨晚给爸妈视频电话，聊到老电视的退休。妈妈终于坦白了十八年前的“阴谋”：“电视机画面闪烁总是有雪花是因为我把信号线拔出来半截，让它接触不良的。到现在你都不知道吧，看来还是你妈我技高一筹呀。”

我先是一怔，继而大笑。童年的秘密终于又揭开一个。

只是，年岁渐长，阅历渐丰，他人于我再难有秘密，深埋如此年岁再挖出还在温热的，恐怕不会再有了。

就像是小时候被我不小心撕成两半的一块钱，我藏在了电视机柜的最深处，从来没有动过，也未曾和爸妈提起，但是后来卖掉这些老家具的时候，再也没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