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感
2010-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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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际交往可谓一门高深的学问。
初中时候与整个年级的同学交往甚密,而到了高中,却不知怎的,社交圈逐渐小了下来。穿梭在人流中,总想像过去那样伸出双手捂住某人的眼睛问我是谁,总想从背后弹某人一个脑瓜崩然后拔腿就跑,总想能与某人一见面就“掐架”……可这些都总是想想罢了。溶解在人潮中,只有一种迷失的感觉。
失落的操场
记得初中最热闹的,非那操场莫属。250米的跑道场地、三个篮球场、一个排球场、一个羽毛球场再加一个沙坑,就是那个天天都能拍到“全家福”的地方了。我们在那里一呆就是半个小时。锻炼的也好嬉戏的也罢,哪怕是那些总爱扎堆坐在草地上看着男生们打球的女生们,便是操场上最不缺的人了。每每从高处望去,整个操场就像一锅煮着饺子的沸水,一刻不停地翻腾。而当夕阳在山腰偷偷地看着操场的时候,眼前的景色总让人不自觉地陶醉其中。长长的影子上下翻动,一切都泛着金黄;窸窣的篮球声回响着,应着那偶尔的几个贪玩的小学生回家的步子;风也是微微的,拨弄着衣角,又捂着嘴偷笑。
那是快乐的操场,是幸福的操场,是我们的操场。
到了高中,操场的地位就开始衰落了。高一的冬天,新来高中的同学们还能比较愉快地打起雪仗。三三两两,倒也能打起来。而当楼下的同学们打烦了的时候,就商量好了一起朝楼上观战的同学们打,虽然楼下的人并不算多。就当是找个乐子,凑合着玩吧。
然而到了高二,寒假的气氛就真正变得肃杀了。似乎比高一气温低似的,同学们都在花花绿绿的羽绒服里裹得严严实实,一下课就全都挤在暖气边,也不知是暖气热还是人热了。当地上已覆满积雪时,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操场中央。然而广大的空间却让我僵立在那里——我都不知该从何下脚了。四下里茫茫一片,阒不见人。回想起初中打雪仗的时候,操场上人满为患……于是,想要招呼其他同学,反而在一时间想不起能叫谁出来,只凭着它那寒风刺骨地吹……
是操场在叹息吧。
下了晚自习后,我围着操场走了一圈,到处是寂静的角落,角落里只有孤寂在幽幽地啜泣。我很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有着我对操场那样的特殊感情,而那看来只是我的幻想。天空缓缓地转着,斗转星移了若干年,我现在开始怀疑:那还是我的星星吗?
当我正走在低谷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我又看见了一串脚印!可是再抬头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只不过刚好转了一圈而已。
是啊,操场现在应当是失落的吧,默默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从它身边走过,而那些过客却仅仅只是过客而已了。
人海
大家为什么都只是过客了呢?
一个年级的人数明明长了七倍,可怎么少了七成初中似的同学了呢?
我一直尝试着揭开谜底。
再回想那初中的日子,算是无忧无虑的吧。一个年级四个班,总计不过一百八十人,拆去三堵墙那就是完完整整的一窝小崽子。一到课间,各班各派便混到一起,你打我闹。特别是,四班和我当时所在的二班是宿敌,一到比拼的时候定要分出个胜负高下。不打不相识,在四年如火的旅途中,我们结成了论剑同盟,齐打交。就如同师兄弟四个,我们俩关系最铁。
小小的世界小小的美,总是有一种温馨弥漫其中。虽偶有不和谐的音符,但终归是一首流转潺湲的曲调,悠扬的琴声飘飘去也,带回到现在的,是过去来不及品味的余香:灿然春日,高大的树影投在了黑板上圆润的“杨絮”字间;炽烈夏日,体育课上的呐喊回转久绝;流金秋日,枯叶翻飞在湛蓝的晴空;银装冬日,同学们那呼出的呵气化成别样的彩云。
然而现在,这个世界刹那间变大了,变成了一座雄伟的宫殿院落。深宫之中,暗道阡陌,竟不知何时失去了方向。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飘然走来又飘然走去,竟连一丝微风也没有刮起。我只知道自己是隐形的了。大校出来的学生集结起来,高谈阔论,让我煞是眼馋。而那些与我一同来的,已经被他们溶解在人海之中了。于是我们开始拾起那些破碎的温暖,以便在冰冷的海水中找到温泉。
终于,我们成功了——我们有一部分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又重新凝聚成致密的结晶。我们统一了观念,统一了着装,甚至统一了吃饭的地点。
如此我才感到双脚踩在了地上。
童话王国的真相
似乎是过去的日子,使我们血脉相通,结下了不解情缘。我们人数少,可我们因此而更容易碰撞出激情的火花;因此才更理解凝聚在一起的含义。也许是我们居住的山坳里年年都重复着枯叶化蝶纷飞始尽的别意,我们在骨里渗透了对过去的人,过去的事物的情愫。一个同学曾告诉我,他是很恋旧的。即使是去买新的东西也总是要按照原先的样式挑选。我感觉我也是如此。十六年,我从未离开过那片童话中的圣地,即便它像大漠一样潜藏危机——那我就是危机之子——坚守着那片信念与安逸。
有时,我实在不堪忍受现实的拷问。我撒谎了,并以此作为逃遁于现实的隐形斗篷。也许身边的人也正有着或许曾有过这样的倒影,只是同我一样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自然地,我也会像他们一样不愿第一个表现出来。
这样做,也许——出于对自己的追问——就是为了对自己的王国保持一份仅有的忠诚。童话的故土,童话的王国,在我诞生以前,父母就是他的子民。而我身处异地则应当是一个使者而不是寄居的异类。我的神经与它相连,似乎感受到了它的担忧——我与它过分地疏远了。
当母亲的,自然“儿行千里”仍保有不减的挂念。
可谁说那游子又不会保有对母亲的思念呢?
现在突然想起,离开的选择,只是在地上套了救生圈,跳下水时,方才注意到,自己并没有做好离开大地的准备。